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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同撵

尘心惑 西风绾 7437 2022-03-22 01:5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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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翌日清晨,稀碎的光透过门窗,洒入室内。时间已经不早了,雪瑶一翻身,本想继续睡过去。

  不对,昨晚明明是趴在红烛旁的,怎么能翻身呢?

  雪瑶猛地睁开眼,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。低头一看,自己衣衫整洁,旁边的床铺也是规整的,还好。环顾四周,整个房间都空无一人。昨天真的是睡得太晚了,雪瑶揉揉还有些发痛的太阳穴,想要躺下再睡一会儿。

  忽然听见,“王妃,您可算醒了。”

  是夏儿。

  “怎么了夏儿,你出什么事了?”看夏儿有些匆忙地走进来,雪瑶问道。

  “奴婢当然没事。但今天是大婚第一日,王妃是要进宫敬茶的。奴婢赶快帮您梳洗更衣吧。”夏儿一边替雪瑶拿衣服,一边说着。

  “这样啊,你可以早点进来叫我的,就不会这么着急了嘛。”雪瑶随口说道。

  “本来是这么想的,谁知刚要进来,就遇到了王爷,王爷说,昨天闹得太晚了,不要这么早去打扰。所以,夏儿就又回去了。”夏儿含笑说完,手上又多了三件锦衣。“王妃,这些都是来时新制的,您要换哪一件?”

  这三件用的都是最好的锦缎,款式风格却迥然不同。

  一件是艳丽的粉红华衣,上面绣着春色锦桃,裘带也是粉红的。大婚第一日,穿上它,似乎正显出新婚女子的娇羞与甜蜜。

  但为查明身世,只身入皇家,嫁给有过两面之缘的风流王爷,有什么如胶似漆,甜蜜幸福可言。

  第二件,是纯色的白锦衣,外罩一件金缕镂花丝,白色的纯洁透过金丝展现,正显出皇家的华贵。

  只是,她唐雪瑶不是宁和公主,一个代嫁女贼,不需要这般雍容。

  还剩下一件,淡淡的紫色华绸闪着清光,笼上一层透明白纱,掩去些夺目,添上份仙美。

  这,就是她要的了。不求富丽华贵,只愿典雅宜人,莫失了身份就好。

  “就这件吧。”指着那件紫衣,雪瑶开口道。

  不得不承认,南楚皇宫的服饰,不论是材质做工,还是新颖设计,都绝对堪称一流。

  洗漱完毕,换好衣服,画上淡妆,雪瑶在铜镜前坐好,夏儿开始为她梳发髻了。

  “王妃,”夏儿叫了雪瑶一声,小心地问道,“昨天,您和王爷,真的玩到这么晚啊?好玩吗?”

  “嗯,当然不好了,他耍赖。”雪瑶撇了撇嘴,说道。

  “呵呵。”夏儿却是偷笑了起来。

  忽然明白夏儿说的意思了,“死丫头,你想到哪去了!看我不收拾你。”雪瑶转过头来,就要抓住夏儿。

  “好了好了,王妃殿下我错了,转过去吧,不然没办法梳了。”夏儿求饶道。

  雪瑶转过身,面对镜子,夏儿继续挽发髻。

  王妃,从今早开始,夏儿就已经这样称呼她了。

  夏儿叫的自然,可她,却听得不习惯。

  公主的称谓是留给那个逃婚女子的,她不是公主,也不是夏儿效忠的对象。

  看着镜中的自己,已经盘好了云髻,额前缀着紫晶流苏,头上戴着凤钗玉饰。怎不是个俏美含春,又不失典雅贵气的倾世佳人呢。

  夏儿还在拿着几只别的发簪,为她比来比去。这一切,都是那么的温馨自然。

  可这,不过是借来的罢了,这都是宁和公主的。借来了,终究要还。

  察觉到雪瑶的不愉快,夏儿轻轻说道,“其实,奴婢觉得,王爷还挺好的。英俊神武,又不失书卷气,不像之前想象的蛮夷之人呢。最重要的,他还挺在意王妃的。”

  “行了,小丫头,你不懂。他有什么在意的呀,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。”雪瑶打断了夏儿,满脸不以为然。

  也许,在外人看来,他的确还不错。年轻俊朗,又身份高贵,对她这个新进门的王妃,似乎还关爱有佳。只是,这样的男子,加上“风流”二字,她就一点都不稀罕了。

  况且,昨晚,那个镇北王也表过态了,身边美女如云,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。

  最重要的,十九哥还在等她,她怎能想入非非。

  一切准备妥当,由夏儿和府里几个侍女陪同,雪瑶来到王府门口。一辆宽大精美的宫车已经在等候了。仿佛感应到她的到来,慕容谦掀起车帘,探出身来。

  他看着她的容妆,如仙似梦,俏丽多姿,真乃花中翘楚。一瞬的神迷后,他勾起那抹不羁的魅笑,向她伸手。

  “不用,我自己会。”没有任何礼节,雪瑶直白地拒绝了慕容谦,抬脚一跨,就从另一侧坐进了车辇。

  她不是温柔娇弱的宁和公主,也不是爱慕虚荣的青楼歌妓,当然不需要他这种虚情假意的殷勤。

  雪瑶上的轻松,一旁的夏儿可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。心里暗叫道,王妃啊,来的时候是你喊着要学礼仪,现在真到了王府,礼仪都哪去了。这要是王爷发火了,可怎么好。

  庆幸的是慕容谦的神情没什么变化,随意地收手,车帘放下。

  驾车的人驱马赶车,夏儿等一群侍婢卫兵随从前进。排场虽说没有送亲时的壮大,却也浩浩荡荡一群人占满了整条街巷。

  宫车内,雪瑶紧靠车壁一侧,头也扭向窗外,丝毫没有理会慕容谦的意思。

  “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本王?”慕容谦散淡的声音在车内响起。

  “没有啊,我怎么敢。”雪瑶扭过头,假笑着道。

  他的一切本来就与她无关,她害怕他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,更害怕他邪魅不羁的眼神。既然这样,不如躲远一点。

  “其实,你想不想看见本王,都没关系。”慕容谦原本说得很平淡,可随后眉毛一扬,又转为一种似笑非笑,“不过呢,要进宫了,我们还是显得恩爱一点比较好。”说着,他的手就要轻轻挽上雪瑶的腕。

  雪瑶猛地抬手,另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腕骨。手腕的扭伤自然已经好了,可曾经的钻心疼痛似乎依稀可感。

  慕容谦的手再次空悬。看到她这么剧烈的反应,慕容谦也心下疑惑。

  对女人,自十年前的那件事后,他没有失手过。可是为什么,她就这么讨厌自己。他是她拜过堂的夫君,就连轻轻碰一下,都不可以。

  是她心里深爱着别人?还是,她的手上,有什么问题?

  想起自己的身份,雪瑶也觉得刚才好像是有点失礼了。带着几分顽皮的笑意,雪瑶主动向慕容谦靠近了几分。“我为什么要和你装恩爱?有什么好处吗?”

  “那,你想要什么?”慕容谦也侧身向看她看来,微蓝的眸光如繁星散落。

  两人之间原本一尺的距离,顿时就只剩三寸了。

  “呵,北翎的奇珍异宝这么多,你又是堂堂镇北王,应该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吧。”雪瑶笑得狡黠。

  “可以。不过,这要看我们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有多恩爱了。”慕容谦更为狡猾。既然有所图谋,那就要先满足他的要求。寥寥数语,交易,挑逗,两不相误。

  “好啊,不就是新婚燕尔,如胶似漆嘛。我当然会了!”本是甜蜜幸福的词语,却被雪瑶恶狠狠地说出来,着实变了一番风味。说着,雪瑶还主动挽上慕容谦的臂,尽量挤出一个毫无凶恶之意,却极不自然的笑容。

  为了尽快拿到北翎的玉器,只能牺牲一下了。没关系,就当是挽着木头好了。

  说是挽着木头,雪瑶的手指还是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,与挽着十九哥的亲切自然完全不同。

  “哈,”看着雪瑶的奇怪表情,慕容谦勉强屏住笑意,欣赏她扭曲面容的同时,心里也有不解。她到底想要什么?南楚虽然国力日衰,但毕竟居于南方富庶之地,物产丰富,还有什么不能满足这位南楚公主的。

  “对了,你的芳名?”稍过一会儿,慕容谦突然想起,还不知道她的名字。

  名字?她不就是宁和公主吗?还有别的名字?雪瑶开始努力回想。

  之前,夏儿给她讲过一些宁和公主的事,那无非是公主不堪宫中寂寞,追求平淡自由之类,从来没提过公主叫什么呀。

  也对,夏儿不过是个宫女,怎么能随意提起公主名讳呢。

  只是,现在被人问了,她可怎么办?

  “行啊,你说吧,你怎么称呼啊?”很不讲理地,雪瑶反客为主,直接忽略了慕容谦的问话。

  “哈,名字也有这么神秘吗?”慕容谦直盯着雪瑶,仿佛要把她看穿。真是个奇怪的女子,说个名字,也不愿意?

  雪瑶本就心虚,被他一盯,更觉得浑身不自在,稍稍一低头,“没有,我只是觉得王爷先说称呼,我再说也不迟,这样更尊敬您啊。”

  她还好意思说尊敬,从一见他开始,她就没表现出一点尊敬他的意思,现在倒说起尊敬来了。不过他慕容谦向来不喜欢计较这些,也就没在意什么。

  “王妃可真是有心了。”慕容谦特意加重了后几个字。

  “那是当然,不可气。”雪瑶大言不惭地承认。

  “本王复姓慕容,单名一个谦。”没有再和唐雪瑶争论,慕容谦说了下去。

  “哦,我叫雪瑶。”她的声音较轻,仿佛一带而过。慕容谦却听得真切。

  雪瑶,瑶池有仙子,冰心凝似雪,很美的名字。再看眼前的她,冰清玉润,如那初绽的牡丹,清俏不失华贵。

  慕容谦“唰”地一声展开折扇,轻笑道,“想不到,南楚皇为女儿取名字,还真是有雅趣。”

  “是啊,父皇很疼我和母妃的。春天,我们在御花园里荡秋千;夏天,我们一起酿琼浆玉露;秋天,坐在玉阶上赏枫叶;冬天,在冰天雪地里打雪仗。”雪瑶一口气说完,声情并茂。

  虽然,这些都是凭空想来的,但这是她多少年的心愿――有一对疼爱自己的爹娘,在平凡的四季中,度过天真烂漫又锦绣繁华的童年。

  “这样的日子,真好。”慕容谦也似乎陷入一瞬的思索,嘴角上露出苦涩的笑意,“三千佳丽为一人,难得还有这样的帝王。”

  是啊,她怎么忘了,宁和公主的父亲是帝王,三宫六院,美人绕梁,怎么可能专宠一个女子,花这么多时间来陪女儿呢?

  “父皇他就是很好的。”雪瑶只能生硬的搬出这一句,南楚皇帝,她也不了解。“对了,我们去敬茶,太后凶不凶啊?”为了不再纠缠南楚皇帝的问题,雪瑶转移话题,而且她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。

  之所以问太后性情如何,是因为全北翎的人都知道:三年前,先皇英年早逝,如今的圣上不过是个七八岁的顽童。雪瑶久居北翎都城洛阳,就算再不关心世事,这些基本常识,也是知道的。

  小孩子嘛,顶多淘气一些,不可怕。那所谓敬茶,主要的问题就是太后了。

  “你觉得,要是没点严厉的作风,能震得住整个后宫吗?”没有直接回答,慕容谦微笑着反问。

  “那就是很凶了。不会是个凶恶的老巫婆吧。”雪瑶自己低语,神色不好看。

  那个时候,在雪瑶的心里,严厉,威严,这些词和凶神恶煞基本没什么区别。而皇室的人,给雪瑶的感觉,不是凶恶残忍,法不容情,就是风流子弟,纨绔高粱,反正没什么好印象。

  听到雪瑶这样评论太后,慕容谦欲笑又止,表面上则佯装郑重其事,“嗯,不错,你见了她就知道了。”略一停顿,似想到什么,几分正色,“不过,本王那几位兄弟,确实不好应付。”

  啊,雪瑶正琢磨着一会儿见了这些皇室子弟该怎么办,宫车就已经停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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