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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灰意凉(2)

尘心惑 西风绾 5416 2022-03-22 01:5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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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不过,几日后,惠妃之所以屹立后宫,长盛不衰的缘由,便在雪瑶面前展开。

  春日里,清晨后,阳光依稀照进窗棂,斜散在玉壁墙垣,唤起当年青葱。穿戴整齐的雪瑶坐在榻上,玩弄着手中的夜明珠,淡淡光华掩映,不知又在谋算何人。过了一会儿,谢秋颜进来传报,“唐校尉求见。”

  唐校尉?粗略地闪过神经,好像不认识此人。饶是如此,雪瑶仍说道,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
  有客来访,她自然来者不拒。况且,唐校尉,一种熟悉感涌在心头……

  不多时,那人走进门来,一袭褐色绸衣,头戴武将璎冠,见了雪瑶,单膝一拜,“叩见公主。”

  他虽未有抬头,但十年过往,历历在目,她自是一眼就认出了他,是唐桀,她的十九哥。

  “十九哥,”雪瑶从榻上起身,忙拉他起来,热情道,“不必多礼,快坐。”

  “谢公主。”唐桀神色凝重,恭声一揖,也在榻上坐了。

  两人相对而视,在他眼里,金玉珠翠下,她愈发艳丽了,只是少了那份单纯稚嫩;她的眼中,他认真沉稳如旧,温柔宠爱却荡然消逝。半响不语,唯在心里,悄声叹一句,世事无常,人心莫测。

  恰逢谢秋颜端上茶水,雪瑶亲自接过一杯,递给唐桀,有些无奈道,“这么久没见,你我都好似不相识了。这是明前的龙井。杭州之茶,以此为最,快尝尝看。”

  眼前这个举手投足皆散发着贵族名媛气息的绝世女子,当真是曾经追着他身后要馒头的小师妹吗?唐桀接了过来,勉强一笑,还是开口了,“瑶妹,今日前来,实在有事相求。”

  心下一酸,只道人情冷暖皆如此,若非有事,她喜欢了十年的师兄,也不会来看她吧。表面仍嫣然道,“师兄直言便可,我尽力而为。”未等唐桀开口,她又补充道,“只要不牵涉惠妃。”

  冥冥中有种感觉,他的相求,必定和韩若兮有关,而韩若兮是周芸儿的女儿,如此联系,她已然猜到七八分。

  “瑶妹,你何必执着旧怨不肯放手呢?惠妃已经得到了惩罚,你就不要再咄咄逼人了吧。”

  “我咄咄逼人?周芸儿害我母亲的时候,她怎么没想过有今天啊!呵,再说得到了惩罚,禁足,降级,这也算惩罚?还不是过几日就可以复位了。我母亲失去可是尊严和生命!”

  和谐宁静的面纱彻底打破,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。

  “就算你再怎样阴谋算计,皇上也不可能废了惠妃,更别说杀她。这样下去,你会玩火**的。我也是担心你。”唐桀软化了语气,妄图动之以情。

  当初就已经弃她而去了,如今更是心怜若兮,不想若兮失了母亲,竟还跑到她面前虚情假意,当年,自己怎么就会喜欢了他。当下冷冷一问,“你怎么知道不行?”

  “前朝后宫,从来都是紧紧连在一起的。周将军掌握着半个南楚的军队,皇上怎么敢动惠妃。纵然有天大的罪孽,降级,也已经是最重的惩罚了。皇上不可能为一个女人,丢下江山不要的。瑶妹,收手吧。”

  听着唐桀缓缓道来,那颗仇恨翻涌的心,渐渐冷却,如冰固寒,却无法平静。怪不得,无论是红杏出墙,还是诬陷嫔妃,残害子嗣,韩平治的周芸儿的惩处永远是蜻蜓点水,只做这些表面文章,装模作样维护一个帝王的所谓尊严罢了,从来都不是为着她和母亲。

  是了,纵使美人如画,又怎比得过千里江山,万贯家财?

  况且,天下之大,佳丽如云,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,执子之手不相离;到头来,新人笑,旧人哭,青灯草榻,不过叹一句,无情最是帝王家。

  作了牺牲品,尊严生命都被人践踏,还要守着男尊女卑,三从四德,只因为是女人,就该生若浮尘,命如草芥。

  江山与子孰为重,前者,方是英明。

  看雪瑶半响不语,唐桀以为劝慰奏效,再接再厉道,“如今,你也是南楚的公主了,过些日子就回北翎吧。慕容谦虽然生性风流,应该也还是个君子,你是他的王妃,再略微柔婉些,必定富贵一生。”

  “呵,”一声冷笑,挑起凤眸,清亮中带着嘲讽,“师兄啊,师父教你一身好武功,就为了一身从八品的官服吗?”

  她一语便戳中了痛处,他虽并未探求官位,可是,没有官爵,便配不上若兮,他只能低头。唐桀带着怒气,“你什么意思!”

  “没什么。”雪瑶反而悠闲下来,若无其事,“就是提醒师兄,先管好了自己的事,再想着叨扰别人。”又突然想起一般,她继续道,“对了,师兄还不知道吧,南楚的公主,从来只嫁门阀世家,即便有官职在身,矛头小吏,从来空叹无缘。”

  “你好自为之!”不再多说什么,面对这样一个犀利女子,从前是包容宠爱,现在是一走了之。

  “多谢师兄赐教。”身后,雪瑶声如鼎钟,从容应来。

  唐桀走了,卸下骄傲的伪装,心湖波澜卷,碧海浪滔天。

  本以为,有了名门望族的出身,这一生,便可权势永握,昂首扬眉。可如今,她成了皇门千金,想为母亲讨回一个公道,山穷水远,险阻重重;想无畏昂首,仍要屈于男子,镜里讨欢。

  红消影落,愁起玉面,无论出身如何,女子,终究只是陪衬。

  为什么?凭什么!

  功利的人做事总期待回报,一旦不得,便要疯狂吞噬理智。

  谢秋颜过来收茶具,又停住脚步,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,“其实,公主不必懊恼。奴婢有一计,保证让惠妃任您处置。只是不知您能否狠下心。”

  雪瑶猛然提起精神,侧头看她,“说来听听。”

  压低声音,谢秋颜在她耳畔悄声道来。

  炯炯有神的眼眸,忽明忽暗,阴沉不定,雪瑶五指握紧。

  “公主,这可是绝好的时机,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。”见雪瑶沉默,谢秋颜一旁鼓舞士气。

  秀眉微皱,她顾虑道,“可这无异于引狼入室。”

  “公主不必担心,南楚也并非不堪一击,到时两败俱伤,剩下的人,掀不起风浪,只有对公主忠心耿耿。”

  一句“可是――”,她仍是犹疑。

  谢秋颜却洞察人心,“奴婢知道,您是痴情人善,还顾忌着那份情意。可北翎那些人,包括慕容谦,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。且不说男儿薄幸,他们根本就是些草原蛮人,当年杭州大劫,奴婢是亲眼目睹四小姐被他们欺凌啊,南楚又有多少珍宝玉器进落他们之手。当时慕容谦是皇子,也必定参与了这场掠夺。他们屠杀汉人,欺凌弱女,还自诩什么汉化,真是大言不惭。公主,让所有人付出代价的时候到了。”回忆起当年旧事,谢秋颜慷慨激昂,振奋人心。

  雪瑶听着,原本犹豫不决的心,不觉更为动摇。

  不论北翎,还是南楚,她始终都和万千女子一样,荣辱由君定,命途不由己。而那些君王将相,真正在乎的,莫过于手中权柄。

  而谢秋颜的计策,虽然卑鄙又极冒风险,但若功成,要周芸儿偿命自不必说,只要有意,南楚天下尽可归她所有。到时,退可固守本源,权倾南楚,还所有南楚女子一个明媚艳阳,抬头昂首高堂坐;进可逐鹿天下,成千古女帝,万世流芳。

  如此一想,不失为妙策。

  记得慕容谦也曾说,成大事,总要付出代价,只要这代价付得起,只要结果绝对值得,那么,便没有后悔。

  负一人,得天下,若是他,大概也会这么选吧。

  都说女子如水,温柔婉弱,放不下春景良宵,那今日,为了一己私怨,也为了天下女子之生荣死哀,她就斩落儿女情长,争它个鱼死网破。

  娇花红似火,明丽几时折。一朝风云起,天下不得息。

  抬头吩咐谢秋颜,是坚定,“拿笔墨来。”

  “是。”若有似无的一抹笑,谢秋颜遵命取砚。

  宣纸徽墨,绽白黝黑。握在手上的笔,迟迟不肯落下。写什么呢?她要怎么写,才能把他骗来?犹犹豫豫,半响过去,散着墨香的纸上,只留下几滴墨点,圆圆亮亮,似恶魔的眼,嘲笑她的优柔寡断。

  “啪”地一声,毛笔仍在了桌上。既然写不出,还是不要写了。如此心神不安,即便勉强写了什么,也是欲盖弥彰,瞒不过他世事洞察。

  打开来时的一个香囊,青葱玉指伸入,一枚扇坠握在掌心。这是簟纹清玉,他们的最初。“谢姑姑,找个可信的人,到北边草原交给慕容谦,什么都不必说。”清婉低脆的声音,雪瑶把玉坠交给了谢秋颜。

  也许,他不在乎她的,根本就不会来。一切,都是她枉自筹谋罢了。

  其实,她也不知,她到底想不想诡计得逞。天下,恢弘而遥远,而他,同样遥在天边,风流邪逸,看得见人,触不到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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