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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章 嫡女

尘心惑 西风绾 5728 2022-03-22 01:5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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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“可香雪不是宫女,她是我妹妹,前日我还要为她寻个好人家的妹妹。”侧身看向谢秋颜,雪瑶有些激动。

  知道谢秋颜说得有道理,但她不愿相信。

  香雪怎么可以出事?

  陪伴自己四年,背叛也好,邀宠也罢,她用心待自己的。自己才答应帮她作上郡主,还答应了要给她找个如意郎君,她还没真正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,她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。

  才看到真心,便触及决离。

  难道世事都残忍如此吗。

  深呼一口气,许久,雪瑶渐渐平静下来,“宫里有没有乱埋岗?”

  “恐怕找不到的。”谢秋颜本想继续规劝,看到雪瑶眼里的坚决,她转而道,“西宫边有一个。”

  不再说什么,雪瑶直奔西宫乱埋岗而去。

  长长的宫装漫过黄土,触目所及,哀鸿遍野。没有坟堆,只是尸骸。有些,是刚扔过来的,无人掩埋,暴露在青天白日下,任凭东风烈炎,摧念成灰;有些,大概时候久了,肉体已经腐烂,只剩森森白骨,凄凄骇人;还有些,似乎运气好些,一层薄土掩身,永堕无边黑暗。

  原来,步履深宫,一个不小心,就是如斯下场。

  在死人堆中疾步行走,她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,又害怕看到那惨不忍睹的一幕。尸体散发着阵阵腐烂的味道,雪瑶突然一阵恶心,额上眩晕起来。加之这两天没休息好的缘故,无力感愈发明显,身子不觉一倾,幸有谢秋颜和夏儿及时扶住。“公主,还是回去吧。”谢秋颜到底是历经风雨的人,连忙张罗起来。

  杀人断命,雪瑶并不陌生。今日之景,若说惨烈,并未甚过当日王府地牢,可她此刻,只觉极为不适,几乎头晕目眩。没有多说什么,在两人的搀扶下,她一步步回到了别院。

  别院内室,坐在床边,倚着栏木,雪瑶有些目光涣散,“你们说,香雪的失踪,是不是和惠贵妃有关?”

  “惠贵妃为人阴毒,香雪屡次坏她好事,打击报复,除之后快,恐怕她脱不了干系。”谢秋颜聚精会神地分析起来。

  夏儿则建议道,“王妃,依奴婢看,您还是先好好休息吧。自来了南楚,您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,一直食欲不振,不如找了罗太医来看看脉象。”

  眸光陡然一厉,雪瑶状似平静无波道,“夏儿,你和香雪,平日里相处得不太好吧?”

  “香雪为人要强了些,所以我们——”夏儿正在犹豫措辞,谢秋颜已接道,“夏儿姑娘,你之前是若兮公主的人吧。怎么,以前的不愉快,到了南楚宫,可以公报私仇了?”

  “我没有啊,我——”夏儿急于解释,偶然对上雪瑶那道锐利,更显得慌张。

  雪瑶突然出手,一把掐住夏儿的脖子,“就算香雪的失踪和你没关系,那柄匕首呢?为什么会出现在本宫的枕下!”

  夏儿早已惊慌失措,被她掐着脖子,呼吸也有急促,只挤出一句,“奴婢不知。”

  “哼,”雪瑶一声冷哼,“不知?本宫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句不知!装什么无辜,在本宫面前总装得一副温婉贤良,可怜兮兮的模样,太嫩了点吧!”手上并没有继续加力,言语却狠狠挖苦。

  最初的红妆代嫁,一路宫车滚滚,嬉笑颜欢的两人,今时今日,只剩锋言厉语,何乎哀哉。

  “若王妃一力认定是奴婢背叛,奴婢无言以对。”绝望的气息,绕在三人周围,无人可逃。

  雪瑶蓦地放手,夏儿支持不稳,摔在地上。

  “滚。”冰冷的声音含着嘲讽,雪瑶继续道,“既没有牙齿,也没有忠心的狗,本宫从来不要。”

  夏儿离开了,带着一路委屈,也许,还有泪水。

  “公主节哀。”一旁的谢秋颜劝了一句,“要不要彻底除掉这个内应?”

  “不必了,量她也不敢怎样。”雪瑶一口回绝,夏儿到底是不是内应,并不好说,香雪已经死了,心里,不由自主地痛。亲近之人的离去,果然还是不好受。所以这个时候,她并不想再要一条人命。“本宫不太舒服,让膳房做碗冰糖山楂羹来吧。”

  “是。”谢秋颜应声出去,若有所思。

  终于只剩下她一人,阳光雨露依然在,那抹不去的尘埃,却时刻提醒着她,有的人,走了就是走了,无论怎样金辉耀眼的承诺,也唤不回分毫。

  那一声“王妃姐姐”似乎还在耳边,香雪恐已遭人毒手。

  以为自己可以护着的人,外力侵来,竟是无能为力。

  为什么会这样?

  南楚公主,北翎王妃,是她的权位还不够吗?

  庄云殿内,惠贵妃周芸儿端坐在榻上,喜上眉梢——刚才有人来报,若兮公主已在南门,不时便到这里。

  这是她的女儿,唯一的女儿,数载离别,那颗空悬许久的心,终于是要放下来了。只可惜当初的谋划,落已成空。

  原来那日罗阳见过雪瑶后,便将知晓的情况尽数告知唐桀和若兮。为若兮调养身体考虑,三人终于还是决定回宫。

  一炷香的时间,若兮和唐桀来到庄云殿。

  “儿臣见过母后。”若兮微微欠身。

  “草民叩见贵妃娘娘。”唐桀则跪拜在地。

  “快免礼吧。”说着,周芸儿忙去扶起他们。拉着若兮在榻上坐了,又示意侍女,“赐坐。”唐桀便也在旁坐了。

  “兮儿这一路,真是多亏唐公子和唐姑娘了。”周芸儿先向唐桀答谢,端庄有礼。

  “娘娘客气了。公主有难,草民略尽本职而已。”唐桀谦让道。

  “来人——”周芸儿一挥手,一个侍女捧着一小盒金银,站到了唐桀面前,她继续道,“小小心意,唐公子收下吧。”

  “娘娘好意草民心领了,只是草民救公主并非为贪图钱财。”唐桀一拱手,推让不收。

  “这个本宫自然知道。不过,这些都是本宫的心意,唐公子坚持不收,本宫于心不安啊。”周芸儿的微笑,天衣无缝,旁人难测其意。

  “既然如此,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唐桀勉强笑笑,不好继续推辞。

  “不知唐公子在哪里高就啊?”草民二字中,周芸儿早已探知他的身份,却仍此一问。

  “草民并无官职。”本是坦然的事实,此时,看着满室的金碧辉煌,还有温婉恬静的若兮,唐桀不由得几分尴尬。

  “大好男儿,当有一番建功立业的志向。不过,现在无官不要紧。本宫的兄长那里应该有空缺的校尉之职,不知唐公子是否有意?”周芸儿很是关心的模样。

  “这——”唐桀犹豫了。他生性淳厚,不喜也不会官场,若是平时,自然一口拒绝。可是现在,看一眼若兮,她是公主,众星捧月;她亦是仙子,优雅高贵。而自己,一介草民,无官无才,何以守护她的这份出尘?

  “你也不必现在答复本宫。回去好生考虑清楚吧。唐公子一路风尘,本宫就不多留了。”仍是典雅的笑,却有送客之意。

  “草民告退。”唐桀再一拜,退了出去。

  “兮儿啊,你可真是糊涂。嫁给当朝王爷,这么好的姻缘,竟让给了别人。”周芸儿侧头,仔细端详着女儿,露出一丝无可奈何,“算了,过去的事,母妃也就不追究了。告诉母妃,这几年,你是怎么过来的?”

  凊眉婉目,执手低垂。悠扬的言语如飘渺仙台而来,四载阔别,母女相对,一时,似有凝噎。

  诉说了几年的境况,又闲话家常一回,周芸儿也送若兮回从前的寝宫休息。

  “娘娘,若兮公主不会是真的爱上那个唐门穷小子了吧?”众人退去,贴身老嬷嬷建言道,“可奴婢看着,那个唐桀,不像能成大器的。”

  “无论他能否成器,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人,兮儿决不能嫁他。”伪装的笑容退去,言语里,只剩下冰冷的意味,“况且,唐门,政治上不清明。又和那个唐雪瑶牵扯不清,本宫更不会放心他。”

  “那娘娘给他官位的意思——”嬷嬷试探着问询。

  “跟了本宫这么久,还是这么不了解本宫的作风。把他留在这儿,当然是对付唐雪瑶了。他不是喜欢若兮,又是唐雪瑶的师兄吗?越是相信的人,才越有机会。本宫就要利用这一点,让那个唐雪瑶永远消失!”阴酷的冷笑蔓延在风采犹存的面容上,恨意几多,思量著。

  当年,周家的人如此欺负那个四妹,可自己也算没有亏待过她。谁知人心难测,中秋宴饮,什么“民女会之”,她分明就是蓄谋已久,迷惑帝心。然后,本是对自己温情脉脉的皇帝,日渐疏离,就这般与同父异母的妹妹如胶似漆。自己是嫡女,从小就万千宠爱的嫡女,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一个庶出的贱妹,能作威作福到即将立后。几番交手,终于赢了。虽然温情少年帝不再属于她,但周婉儿就此永远离开自己的视线,空虚寂寞的心,总还有权柄遮六宫来安慰。

  不想,二十一年,又凭空冒出一个野种,拿了香菱玉。皇上又已认了她。南楚自开国定下规矩,皇子中,持香菱玉者为储。

  妖女,那个唐雪瑶,一眼就知道,是和她母亲一样的妖女。兮儿又怎会是她的对手。不过,只要自己还在一日,这种妖孽便绝不能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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